※妳的視角
許墨不太對勁。但該怎麼說呢，也許戀愛中的女子，都會刻意忽略那些負面的枝微末節，比如像妳。傳給他的簡訊，他照常回了，節目中的問題，他也從不馬虎，而只要有空，你們總會在假日出門走走，有時候是一起去圖書館找找資料，或是在午後的林蔭下散步。
顧問，鄰居，朋友……妳其實偷偷地希望，不只是在他的同事之間假扮成女友，而是真正能成為他的女友，可許墨總是這樣的，不遠不近，維持著不避嫌的溫度，卻從不越雷池一步。
就像現在，妳一大清早擾了他，才發現他生病了，卻沒對妳有過分的要求，其實妳希望他能對自己多一點依賴，不要總是他照顧著妳。於是妳想了想，便傳了一則訊息給他，告訴他晚上妳會幫他做飯，想讓他的感冒快點好起來。
而他也一如往常地說，聽妳的。
嘴角無法抑制地揚起一抹笑，妳開始想著晚上應該煮什麼菜色，苦惱半晌，只覺得病人最適合的還是吃粥了吧，於是在手機記事本輸入了蝦子、豆腐、雞蛋等材料，準備一下班就去大肆採買。
※
誰料妳一進許墨家門，發現眼前的他，似乎沒有病到需要人照顧的地步。
「怎麼了？」他接過了妳的提袋，順口問了妳。
「沒……沒什麼。」怎麼好意思說，妳想像中感冒的許墨，應當病懨懨地躺在床上需要人服侍呢？
「喔？我看妳的眼神裡，好像……寫了『失、望』兩個字。」許墨狹長的眼眸中盛滿了笑意，心情看上去愉悅得很。
「……既然你沒事，那我走了。」被他笑得太窘迫，妳負氣轉過身作勢要走，卻被他拉住了手腕，微涼的掌心透露著他的病情，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平穩。
「留下來，好嗎？」低低的嗓音，多了一點央求。
「……」妳無法對他說不。縱使知道他深沉如海，也不能阻止自己擁抱的想望，於是妳轉過了身，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，「……好。」
許墨被妳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，半晌，才伸手環住了妳。「小傻瓜，怎麼哭了？」
「太辛苦了……」這樣愛著他，太辛苦了。妳沒有將後半段的話說出口，只是耍賴般地抱著他不放，貪戀他身上好聞的氣息。
「是最近工作量太大了嗎？」許墨沒慌，只是循循善誘，想讓妳傾訴。
「沒事。」低下頭，妳匆忙將淚水抹去，不想讓他看見淚水，「我去煮飯。」
以至於妳並沒有發現，許墨看著妳的背影，神情中夾雜著苦澀與複雜。
※
這頓飯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做好，途中妳阻止了許墨進來幫忙的請求，只因不願他看見妳眼角帶淚的模樣。而他再焦急，也只能安靜坐在飯桌前等著，直到妳將豐富配料的海鮮粥端出來，才站起身接手沉甸甸的鍋子。
「待會換我洗碗吧？」一向都是這樣的，他的問句中帶著柔性誘導。
「不行，病人應該要好好休息。」雖然他看起來，一點也沒有病人的樣子。
「那，讓我『陪』著妳洗碗吧。」他也沒有反駁，只是耐心換了一個方式詢問。
「可是……」
儘管妳還想抗議，卻被他搶先制止了，「這回不許妳拒絕。」
「好吧……那你快嚐嚐味道如何？」替他盛了一碗粥，妳催促著他動筷。
「嗯，好像，有點鹹。」
「咦，真的嗎？」傻傻地喝了一口粥，一抬眼，才發現他又在逗妳了。
「大概是因為有個小傻瓜，把眼淚都煮進粥裡了？」
「不是讓你不准看的嗎！」
「我不必偷看，也能猜得出來。」許墨又嘗了一口粥，悠悠地說，「妳願意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？」
「……。」妳不想對他說謊，可一旦要說，便是要將妳的暗戀都攤在陽光底下，而妳確實沒有把握，許墨對妳也是一樣的心情。
「等妳想好了，再告訴我吧，我都願意聽。」越過餐桌，他的大掌落在妳的頭頂，安撫似地揉了揉妳的髮。
※
許墨家的廚房，其實很簡單。有基本的鍋碗瓢盆，卻沒有多餘的餐廚用具，稱職地扮演好了租屋處應該有的樣子，隨時都能輕巧退場。說是只陪著妳洗碗，許墨依然不動聲色地接手了許多工作，例如替盤子沖水、晾乾。
「剛才你說腦科學相關的那個點子，我覺得可以——」延續著剛剛餐桌上的話題，妳滔滔不絕地闡述著想法，身旁卻傳來框啷地一聲餐盤破裂的聲音。
「呃──」身邊高大的影子突然下沉，妳的心也跟著下沉。
「許墨，你怎麼了？」他手捂著心臟，靠在流理檯，緊皺著雙眉，「你還好嗎？你有藥嗎？」
「——口袋裡。」艱難地說出話語，妳連忙在他的口袋中摸索出一袋藥，焦急地倒了一杯水，連同藥丸一齊送到他的嘴邊。
「水來了，許墨，張嘴──」妳顧不得問他怎麼了，只想趕快減輕他的症狀。
所幸，吃過藥後，許墨總算不再顫抖了，只是將頭靠在流理檯邊，汗涔涔沿著他的額角留下。
「你嚇死我了——」驚慌過後，妳略為狼狽地坐在地板上，無助而失措地。
「……沒事了。」這次，換他主動將妳攬在了懷裡，輕聲地安撫著，「別怕，我沒事了。」
明明生病的是他，可溫柔安慰你的人還是他。
最後，他拗不過妳的堅持，答應讓妳留下來看護他，條件是這回他可不同意讓妳睡地上了，說是容易著涼，妳自然也不能讓病人睡地上，於是只好微紅著臉，戰戰兢兢地躺在他身側。
「妳很緊張嗎？」他溫熱鼻息噴在妳的頸側，近到連心跳都有被聽見的風險。
「有、有一點。」侷促地拉著棉被的一角，妳也不怕許墨笑妳，只是誠實地說出心中所想。
「別擔心，病人不會對妳怎麼樣的。」說罷，他卻將妳抱進了懷中，壞心眼地補了一句，「至少，不會是今晚。」
就這樣，妳枕著許墨的臂彎，沉沉地睡著了，一直到隔天醒來，他已早起到研究室，寫有俊秀字跡的紙條留在床頭，旁邊還放著煎蛋、麵包和牛奶，想來是妳的早餐。
早安。
我想，若滿分100，可以為妳看護病人的表現打99分。如果下回某個小傻瓜沒有把病人的被子都捲走，滿分應該是輕而易舉的。
墨
－To be continued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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